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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家一日
施曉亮 於德清
汽車正在開往香格里拉，過了虎跳峽前面的雄古金沙江大橋，就開始一路爬高，路旁的景致越來越美，白雲就在我們的身邊，被風輕輕地抱著……香格里拉到了。
當地人給我們提供採訪的藏族家庭是一個叫肖勇的小夥子家，說他家保持著古樸的藏族生活方式，是理想的採訪對象。
肖勇家離縣城有１７公里遠，到達他家時，主人首先向我們介紹的是他家高大的藏式土掌房。藏式房一般是二層半（帶閣樓），坐北朝南，正面的門窗、隔牆板壁、樓梯、外廓都是木質結構，其餘三面為厚厚的土夯牆體。
隨主人走上樓梯，通過一道門就到了中堂大廳，大廳面積極大。廳中最醒目的自然是“托卡”（火塘），在樓板上用水泥砌了七八個平方米大小的平臺，一架碩大的四子銅鍋（桑戈）安置在平臺當間，桑戈下爐火熊熊，青煙嫋嫋。火塘上方房梁上吊下來一片竹編的架子，藏語叫“沖擦”，意為“奶渣架”，剛製成的新鮮奶渣放到架子上煙薰火燎，很快就結成一層硬殼，把奶渣很好地保護起來，無論放多久，只要切開外殼，裏面的奶渣都很新鮮。
主人把我們讓到火塘靠近西牆的一側坐，南面靠近神龕的位置是男主人的，女主人在火塘東塘，方便添柴加火煨茶招待客人。我們圍坐在火塘邊，一邊看主人給我們打酥油茶，一邊欣賞著整個中堂大廳。
火塘所處的位置是大廳的西南角，正沖著神龕。神龕是藏民家中最重要的部分，有窗戶大小，裏面一般貼有“布達拉宮祥雲圖”和班禪大師畫，或是毛澤東的彩色照片。神龕上掛著一條潔白的哈達，龕裏有一個銅香爐、一個淨水碗和十幾個大小似高腳三錢酒杯的銅制酥油燈。主人每天早晚在神龕前定時燃香、誦經。
大廳四處繪滿了藏族八瑞相和八瑞物彩圖，繪飾精美，金碧輝煌。最吸引我們的是大廳正中的中柱，藏語中叫“比嘎”，直徑超過一米。藏民往往以中柱的粗細評論房子的氣魄、牢固程度以及主人家的貧富。柱頂繪有雲龍雕刻，稱柱帽，遠看如一根小巧的華表。靠近東牆的柱子叫副柱，副柱旁邊是被稱作“察幾”的雕飾水亭，面積有四五個平方，裝飾十分華麗，水亭裏面有兩個大水缸盛放全家二三天的生活用水。過去，藏民婦女每天早上都要外出去河邊泉頭背水，路遙水重是一項繁重的工作，現在，藏民家家有了水井，隔兩天拖上橡皮管子來，把水缸放滿就行了。
第二天，肖勇的父母正好要打酥油，我們於是看到了打酥油的全過程。
打酥油的工具是一米多高、２０公分粗的木桶，將加熱到一定溫度的牛奶倒進桶裏，用一根奶杵伸進桶裏做上下活塞運動。這項工作一般由肖勇的父親來做，因為這是個很累人的工作。可肖勇父親打酥油，讓我們看著都覺得很享受，他一邊低吟著小曲，一邊有節奏地上下抽動奶杵，奶杵和桶中的奶發出的聲音悅耳動聽。問他唱的是什麼，他說：打酥油的小曲，就是數數，要數到１８０下，酥油才能從奶中打散分離出來。
接下來的工作，就歸肖勇的母親了。她把桶裏的牛奶倒在一個大銅盆裏，又在旁邊放了一個盛滿清水的鋁鍋，洗淨雙手，將銅盆裏漂浮的酥油小心翼翼地捧起，攥成一團，放進鋁鍋中的清水中漂洗幾遍，將上面的牛奶洗淨，再撈出來用力拍打，擠掉水分，一塊２斤７兩的白色酥油餅就製成了。她從酥油餅上捏下指頭肚大小的一塊酥油，扔進火塘，敬火神，又捏下一小塊扔上空中敬菩薩，再捏下一小塊粘到房梁上，祈祝自己家生活富足。
提取酥油後的奶會被製成奶渣，一種很酸形如豆腐一樣的食物。它和酥油一樣都是藏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食品，每天喝酥油茶、吃糌粑都離不了它。肖勇領我到他家的倉房裏看，木架上整齊地擺著上百塊酥油餅，一塊兩斤多，自己家吃不了，可以拿到城裏去賣，５０元一公斤，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。
在香格里拉喝酥油茶很有講究。如果你要喝第二碗，就不要把碗裏的茶喝光，否則主人就不再給你倒了，相反，如果你不想喝了，就趕緊把碗裏的茶一飲而盡，否則主人就會不停地給你添加。
晚上，村裏幾乎所有能歌善舞的年輕人都來了，女孩們早已穿戴好了藏族傳統的豔麗服飾。肖勇的大舅也來了，他是這個村的村長，也是最棒的二胡手，可以邊跳、邊唱、邊拉。
大舅的琴聲響了起來，男男女女、老老少少都不再拘束，大家手拉手圍著堂屋粗大的中柱邊唱、邊跳，“藏族和漢族是一個媽媽的女兒，是從同一棵樹上開出的花朵……”在藏民朋友的解釋下，我們明白了那些動聽的藏歌的意思，心頭一熱。原以為他們是在歌唱自己的歡樂，沒想到他們的心中卻時刻盛著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。
（摘自雲南日報） |
